归桑，还是归叶？朱氏宗谱释疑

归桑，还是归叶？朱氏宗谱释疑

朱氏老族长生茂公，名祥茂字生茂，而我祖父名祥茂字茂生，两人的字正好反一反。民国三十六年（1947年）我祖父参与修谱时，生茂公尚未成年，而数十年后生茂公当上了乡镇干部，正当文革之际，本地诸多宗谱毁于熊熊烈火之中，而《朱氏宗谱》其中一套幸赖生茂公巧为掩饰而躲过了一劫。

十年前，出于对自家族谱的好奇，我曾拜访过生茂公，听他讲起祖上的故事，声情并茂，整整畅述了一个下午，迄今难忘其音容。后来我北上游学，每回匆匆返乡皆疏于联络。前时想再请教生茂公关于族谱的一些问题，却听闻他已经辞世了。

今春清明回乡，我约见了生茂公哲嗣朱红云。他带来了民国三十六年我祖父参与续修的《朱氏宗谱》迄今唯一的一套旧谱。朱红云一九八〇年代毕业于新昌中学，大学毕业后又曾执教席于新昌中学，可谓是我的老校友，而他与我父亲同龄，在朱家的辈分也长我一辈，按传统礼节我该称他一声伯父才对。但也不管那诸多俗礼，在我看来，他更像是一位新昌中学的朱老师。

依据《朱氏宗谱》，朱红云一派是十六世迎甫以下幼房，是天玙公派与我这边分开最远的一支。我原本想说服他参与基因检测，以与我所测出的“王氏基因”来作比较，进而验证迎甫（公）二子（续娶后的长子）嵘公是否就是传说中的遗腹子（有王姓遗腹子一说）。不料朱红云却说，据他爷爷说，他家祖上原本应该是姓叶的，但详情已不清楚。

我们翻开族谱一探究竟，看看有无些许蛛丝马迹。为方便阅读，起先看的是2013年8月族人朱万耀修编的《朱氏宗谱》新谱，其中堠（山字旁）公派世系图朱红云祖上的世系中第二十三世子欢公的四个儿子，其中一个标注“归桑”，一个标注“归叶”。归者归宗之意，结合朱红云祖父的口述传说，归叶很容易理解，那么归桑又是何意?归桑归叶，则徒增疑惑了。我的第一感觉是，是否抄错了？果然如此，翻开民国三十六年的旧谱，这一世系图中子欢公的四个儿子中两个儿子的名字都标注“归叶”，所谓“归桑”只是新谱“错抄”。其中原因，可能是修谱者看到“归叶”不能理解，而以己意发挥想象，以为是一桑一叶，才改成“归桑”“归叶”。

按民国旧谱之标注，结合朱红云祖父的口述，则不难理解，他们祖上曾经是从叶姓过继过来的，也即是从叶姓改姓朱，后来有两人归宗本姓，所以特别注明了“归叶”。从叶到朱，再到归叶，此事应该不会超出三代，不然久远之事宗谱上不会如此清楚地标记。子欢公有兄弟，不会来自外姓。查看子欢公父亲学忠公的行传：“讳学忠，行和八，敬孟公之子，生于崇祯庚辰年六月廿四日辰时。娶吕氏，生于康熙乙巳年七月二十日亥时。生二子，子喜、子欢。公卒于康熙庚辰年三月十四日辰时。墓葬店基。”看不出有何问题。而学忠公之父敬孟公之行传曰：“讳敬孟，朝正公之子。娶贾氏，生一子，学忠。墓葬庵山父坟边，抱葬。”首先，敬孟公生卒年不详，其次、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信息：“墓葬庵山父坟边，抱葬”。综合检阅族谱中其他“与父抱葬”的例子，可以发现基本上都是早夭者。敬孟公虽娶过贾氏，但与父抱葬，则可以理解为他娶了妻而没有生子即早逝了。那么所谓生一子学忠，这个学忠公就可能是从叶家抱来由贾氏抚养长大的（不过，贾氏也没有生卒年，也可能贾氏改嫁了或贾氏其实是聘而未娶，则学忠公应该是敬孟公的父母从叶家抱来抚养长大的孙子）。查同一时期的二房嵘公派，学华公娶叶氏，也就是说当时朱家与叶家确有姻亲关系。朝正公很可能正是在丧子之后，通过族亲关系从叶家抱养了一个孙子。

由此推断：第二十二世学忠公由叶姓入继朱家。学忠公生了两个儿子：子喜，子欢。而子喜公生二子，子欢公生四子，这时学忠公已有六个孙子（除子喜公一子出家为僧外，还五个孙子），五个孙子之中，两个“归叶”，三代归宗，这在宗法社会颇为正常。（据传说，子欢公的几个孙辈当时在族中颇受堂兄弟的欺负，也许就与叶姓入继之事有关）。需指出的是，2013年的新谱，除了将世系图中的两个“归叶”改了一个为“归桑”，对于敬孟公的备注描述成“庵山父坟边抱”，这容易让人误解成是“坟边抱来的”（当时朱红云就差点这么理解），而其实据旧谱为抱葬，等于是早逝后葬在父亲的坟边。抱与抱葬，一字之差，语境迥然不同。

根据族谱敬孟公两个曾孙“归叶”之标记，敬孟公与父抱葬之描述，以及其后代对于祖上原本姓叶的口述，综合观之，朱氏天玙公下堠公派下这一支，在崇祯年间由叶姓入继，当为事实。不过真相到底如何，恐怕还需借助基因检测来验证。草草及此，若推断有误，亦祈请朱氏列祖列宗宽恕不肖之罪过。

2021年4月12日，剡东朱之珩于古运河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