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说“小云南”

山东即墨邱家白庙村光绪十六年《杜氏宗谱》载：“公讳亲统，字鸿飞，世袭乌撒卫（今贵州威宁）千户，为云南阿迷州人。永乐二年以戎事迁青郡（今山东），居南枣行，复徙即墨劳山白庙占籍焉。公幼秀爽奇敏，及长，身长冉立屹，有伟度。身履行间，未尝妄杀一人。后弃官力耕自食。一介不取，制行不苟有如此者。兵荒，后村邻邱墟，家徒四壁，赖举火者甚众。与邱戚比屋，尤相待如手足，终身无抵牾意。每当春秋祭扫之日，南望而悲曰：‘先人坟墓远在云南，总有为我陈奠者，依然絮浆之徒设，念之如刺，泣泪流血。’于此见公之至性纯焉……公生于元顺帝五年，终于永乐二十一年。”

台湾著名历史学家李敖在《李敖自传》中，也称其“祖宗是明太祖洪武年间自小云南乌撒卫迁至山东潍县。”

山东半岛的民谣：“试问祖先来何处，路人皆指小云南”。电影《红高粱》结尾处，孩子在他妈妈死后，喊道：“娘，娘，上西南！宽宽的大路，长长的宝船。娘，娘，上西南！溜溜的骏马，足足的盘缠。娘，娘，上西南！你甜处安身，你苦处花钱。”

据张金奎、陈世松、宋厚儒等历史学者研究，明初靖难之役，明朝政府曾大量调集云贵川南的卫年北上“讨燕”，先后参与了真定、北平、白沟河、沧州、夹河、灵璧等一系列重大战役。当时云贵川南的这些明军是属于懿文太子朱标和建文帝父子的嫡系，多为凉国公蓝玉、西平侯沐英、越嶲侯俞通渊、四川都指挥使瞿能、平羌将军何福、征南将军顾成、都督徐凯之旧部，他们后来在靖难之役中有不少被俘或投降，俞通渊、瞿能战死，何福逃归，顾成、徐凯均被生擒，馀部在永乐初年就被安置在当时地广人稀的山东半岛。这些来自云贵川南的明代卫所军人，其中有不少是当地土著民族，比如前文所列山东即墨邱家白庙村的杜氏自称为“云南阿迷州人，先人坟墓在云南”就是此例，元明两代之云南阿迷州就是今天云南南部之开远市。

由于靖难之变和建文帝逊国是明朝历史上高度敏感的事件，所以明代正史和私人著述中都很避讳，故意不愿言之今山东半岛人民何以多自称祖籍云南或小云南的原因。即使是山东半岛的民间家谱也是如此，虽自称是祖籍云南或小云南，明初来此，却故意避讳是奉旨“讨燕”而来。按张金奎、陈世松等学者研究，明初来自云南周边地区的卫军就自称祖籍为小云南，这是因为元代这些地区本来就属于云南行省管辖，更早以前则是属于南诏、大理政权统治。这一论述也是有根据的，现在发现不少川南、贵州甚至缅北的家谱、碑碣，在明朝时期就是称这些地区为小云南。而且将云南周边地区称为小云南，在宋元史书中已经不乏这样的记载。

曾担任吉林省主席张作相秘书的赵汝楳祖籍山东黄县（今龙口市），其诗稿中《附记》有云：“吾赵氏太祖之昭也，祥兴帝（赵昺）殉国，舟师南浮于滇缅洋海，犹保聚占城数世。元师入缅，始散亡夷于齐民。以在云南南，自称小云南人。明永乐移民实齐鲁，乃北迁至登州上陆。各指所憩息之树以为记。吾族占籍黄县。曾止大柳树下，故又称大柳树赵家云。”

实际上明太祖在平定川南云贵之后，不仅将内地人民大量迁往边疆，还将云贵川南的部分白族人口迁往山东，也就是现在说的“内嵌”，以瓦解南诏、大理政权遗留下来的地方割据势力。此事虽在明代史书中记载不详，但山东民间和云南民间都有此类传说可考，而且解放后在山东胶州半岛“学大寨改良田”的时候是发现过白族火葬墓群的。